96生离_以色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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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生离

  秋筠在父亲门外,整整跪了一天,水米未打牙,近黄昏时,支持不住,径自昏倒。

  完颜雍立传太医赶到,秋筠看眼前人影恍惚,晃动着完颜雍焦躁来回走动的身影。

  轻唤了声:“雍郎”。

  完颜雍猛听秋筠一声唤,奔至榻前,俯身,温柔地问:“筠娘,你好点了吗?”

  秋筠惨淡地笑着,无力地道:“我没事,别怪我父亲好吗?”

  完颜雍蹙眉,心疼道:“别说话,太医说让你好好休息”。

  三日后,秋筠拖着虚弱的身子,来到完颜雍寝殿。

  空旷的大殿她弱弱的声,在完颜雍听来却似惊雷。

  “你放了我,或杀了我,我无怨言”。

  说着,静悄悄离去。

  留下愣在那里的完颜雍。

  待她背影消失,完颜雍手捶御案,发出一声悲鸣,“苍天啊!我完颜雍坐拥天下,却得不到一个心爱的女人,纵建丰功伟业,与何人分享”。

  初冬,天空飘落第一场雪,南行的古道上,几辆马车载着秋筠父女,莫秋生、和傅家乌二奶奶。

  秋筠回首车窗外,高高城墙上,寒风中挺立一人,头顶身上落了一层银白。

  他岿然不动,一任冷风侵袭。

  她在也控制不住,不顾一切跳下车,伏在雪地里,双肩抖动,长跪不起。

  乌氏下车,悲伤地看着她,饱含清泪。

  莫秋生痛苦地深垂皓首,夏仲荀看也不看,心却在滴血。

  一行不日渡江,来到南岸。

  南北气候不可同日而语,才北国冰封,眨眼江南水绿,

  秋筠望着滔滔江水,目光茫然而呆滞。

  心没了,人还会痛吗?

  至庐州,莫秋生拜了母亲的墓,众人拜祭。

  莫府已夷为平地,不复昔日盛况。

  莫大奶奶也已不知所踪。

  莫秋生与秋筠等回京城临安,朝上面君。

  临近家乡,秋筠心思才有所活动,母亲,儿日思夜念,等的就是一家团聚。

  夏府重建,恢复当年模样,如今物是人非。

  夏母扶着丫鬟赶奔出来,秋筠一溜碎步,夏母骤见女儿,颤抖着手唤道:“筠娘,我儿,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老爷,你也回来了吗?”

  秋筠扑上去,双膝跪地,抱住母亲,只一声:“娘亲”,哽咽语不成句。

  夏仲荀见到妻子,心情激荡,道:“夫人,你这一年可好?”

  夏夫人端详着丈夫,含泪道:“你抛得我好苦啊!”

  黄姨娘看一家悲悲切切,忙悄悄擦了泪,欢愉道:“今个是大喜的日子,该高兴才是,怎么都哭起来”。

  夏夫人破涕为笑,道:“你看我,一高兴,什么都忘了”。

  黄姨娘道:“老爷、筠娘和客人远道来家,快进屋歇歇脚”。

  一家人欢欢喜喜地进去。

  夏夫人拉着莫秋生手道:“秋生啊!这次你就住在府上,京上也没个人,还是在这里有你夏伯母照顾着才放心”。

  莫秋生含笑爽快道:“好,就叨扰夏伯母”。

  夏夫人笑道:“哎,这孩子说什么叨扰,秋筠在你府上多承你照顾”。

  这一说,莫秋生好不惭愧。

  秋筠听见母亲提起莫府,忙把话岔开。

  骨肉完聚,天伦之乐,暂慰秋筠破碎的心。

  方妈、青语和喜鹊拜见姑娘。

  短短一年,却恍如隔世。

  回房中,青语平素少言,话也多起来,说夫人日夜念着姑娘,众人不敢说出实情,只按她吩咐,说出去寻老爷了。

  就连宛如都偷偷让人来问秋筠消息,槿熙隔段日子即派人来打听。

  令秋筠有点意外的是傅三爷傅容锦曾来过,知道杳无音信,黯然走了。

  还有那洪御史曾来登门拜谢,可惜姑娘已走了。

  秋筠听着这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心徒然温热,家,还有许多爱和关心她的人们,可自己的心却被一个男人独占。

  青语和喜鹊都喜极而泣,喜鹊依旧的苦无遮拦,边抹泪边道:“我们都以为姑娘不能回来,金人残暴,想必姑娘命丧他乡”。

  方妈听她说得不像,忙出言喝止,道:“小孩子家莫瞎说”。

  秋筠神思飘渺,若自言自语道:“金人同我们一样”。

  喜鹊道:“金人生性凶蛮,不识礼法”。

  秋筠飘飘声儿道:“非尔等所想”,她想起那一屋子的古籍字画,和那苍劲的诗,清丽的字。

  心很痛,痛得不能自己,声儿渐次弱下去,说:“你们出去,我想歇会”。

  喜鹊还想说话,青语使了个眼色,喜鹊看看姑娘面露疲惫,打住话头,跟着青语和方妈出去了。

  到了下处,方妈白了她一眼,道:“就你话多,没看姑娘心情不好”。

  喜鹊低头暗思,眨眨眼,道:“妈妈这一说,我还真觉得姑娘这次回来,那里不对”。

  青语道:“我等还是小心侍候着,姑娘不喜提金人的事,以后莫说了”。

  自此,府中的人决口不提老爷和姑娘在金国的事,尤其是青语和喜鹊怕连带个金的字眼都不提。

  可姑娘的心绪却一日不如一日,恹恹的,吃不下东西,足不出户,了无兴趣,身子越来越差,渐渐萎顿的不愿下地,整日在床上或坐或躺。

  青语无法,禀了夫人,夏夫人是老爷和女儿找不见愁,这见面还是愁。

  宫中御医来诊治,只摇摇头,对夏老爷夫妇遮遮掩掩,不好说出口,府中下人皆传姑娘害了相思病。

  夏夫人慢慢地从莫秋生嘴里知道了女儿的事。

  这日,秋筠身子好点,想几日未去父母房中请安,搭着青语的手,走来上房。

  走上台阶,就听屋子里,夏夫人声儿很大,似很不满。

  秋筠未曾听过母亲高声讲话,即便是小时犯了错,母亲也循循善诱,从不责罚。

  秋筠耳中飘进一句,“你大丈夫忠君爱国,我等女流之辈,不懂甚大道理,我只要女儿找个好夫婿,和和美美过日子”。

  夏仲荀从未见妻子如此生气,一时也手足无措,极力申辩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夏仲荀置国仇家恨于不顾,要留千古骂名”。

  夏夫人激动地高声道:“你只空顾虚名,连女儿性命不顾,你好狠的心,我女儿若有差池,我定不会与你干休”。

  夏老爷不说话,怕在说,徒惹夫人生气。

  夏夫人声儿降下来,然一句话还是随风飘到秋筠耳朵里,“筠娘若有好歹,你怎么对得起……”,后面的话听不见了。

  秋筠这时走了进去,夏老爷夫妇均一愣,脱口唤了声:“筠娘”,就找不出话来,气氛略觉尴尬。

  秋筠给父母行过礼,强笑道:“母亲休怪父亲,这是女儿自己的选择,我虽女流之辈,可父亲从小教导我忠君爱国,这点没错”。

  夏夫人犹自这口气难以下咽,白了丈夫一眼,恨恨地道:“这事没完”。

  夏仲荀搓着手,尴尬地嘿嘿笑着。

  秋筠沿着府中小径往回走,却想:只顾自己心情不好,让父母亲担心,实是做女儿的不孝。

  自此,又振作起来,可寂静无人的夜晚却独自舔舐着伤口。

  丫鬟们知道姑娘心情不好,走路都悄悄地,怕惊扰了她。

  秋筠看自己情绪无形影响着全府中人,也暗自惭愧,把忧伤藏在心底,表面上就装作快乐起来。

  这日,府中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洪御史带着女儿来访。

  秋筠这日正坐在窗前,看庭院中名贵花草中冒出朵野花。

  洪姑娘却含笑站在她面前,秋筠惊觉,旋即站起身,这姑娘一年未见,长高了不少,羞涩涩俨然大姑娘。

  洪姑娘拉着秋筠的手,激动地说:“秋筠姐姐,可把你盼回来了,打知道你回来,我就要跑过来看你,可父亲说你才归家,路上旅途劳顿,缓过乏来,在带我来,这些日子等得我心急”。

  秋筠被这姑娘真诚热情感动,摸摸她滑嫩的脸颊,疼爱地道:“长成大姑娘了,这般美丽,同你比姐姐老了”。

  洪姑娘欢喜地,撒娇地摇着她的手说:“在我心里,秋筠姐姐才是最美的”。

  秋筠被她的纯真感染,阴霾的心底开了条细缝,照进一丝阳光,笑道:“瞧这小嘴抹了蜜一样,看我给你带回什么好东西”。

  说着,命青语取出路上买的一些小物件,洪姑娘难得出门,看见这些,很稀奇,喜欢得什么似的。

  良久,才想起,拍拍脑门道:“看我光顾着玩,我父亲要见你,说当面拜谢你救命之恩的”。

  秋筠淡淡地笑着道:“不值一提,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正说着,夏夫人小丫鬟来说:“姑娘,夫人说请姑娘去厅上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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