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林遇发现了，安程不仅是上天派来救他的，还是顺便来气他一气的。每次只要他多愁善感，安程总能语出惊人，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但不得不说，经由安程这么一弄，他的心情好了不少。
平静地度过了一下午的化学课之后，林遇告别贺璟之和茶煜，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看着眼前他等的公交车一辆接一辆地停住，又缓缓开走。
他现在不太想回家，可是又不知道该去哪，能去哪。
而让他觉得有点奇怪的是，安程也坐在他身旁，一言不发。既不开口问些什么说些什么，也不走。林遇暂且把那归结为，安程看出他心情不好但是见他不愿意说便也不多问。
可总不能让人陪着自己在这一直干吹冷风，林遇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安程的手臂，问道:“安程，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心情不好。”
“？？？”
这……林遇还真没看出来。
安程转过头来看着林遇，忽然道:“要喝酒吗？”
这要换作以前，林遇是打死也不会相信安程有一天会问出这句话来的，但这会安程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安程真的要带他去喝酒。
林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的，一脸茫然地跟着安程到了附近的小超市，买了六罐度数不高的啤酒，直接到了一个小公园的长椅上坐着。
他一直觉得安程不是那种会喝酒的人。
安程是所有家长、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即便沉迷养生，也很少会挑着上课的时间来看。不打架不喝酒，不纹身不抽烟，成绩好到逆天，性格就更不用说了。安程身上，几乎没什么能够挑剔的。
“安程你……”林遇伸手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罐啤酒，熟练地打开，还是很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会喝酒？”
安程将要打开啤酒的手一顿。
他不会喝，从来没喝过。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帮林遇度过这一天，会比较能让他忘记从前发生的一切不愉快，然后迎来崭新的一天。
所以他想到了这个馊主意。
但这时要是说自己不会，从来没喝过，林遇肯定会阻止他喝的。
安程面不改色道:“喝过。”
然后“嗒”一声，安程把易拉环弄了下来，狂灌了一大口，“咳咳咳！”
真难喝。
但莫名有点上头。
安程又忍不住喝了一口。
而这会，林遇已经喝完一罐，捏扁了易拉罐之后，就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抬手又拿起了第二罐，再次一口气喝完。等到林遇想拿起第三罐的时候，被安程一把按住了手腕。
“别喝太快。”
林遇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第三罐果真没有再一口气喝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公园的路灯闪了闪，最后亮起了微弱的偏紫色的光芒。
虽然没有喝醉，但在酒精的作用之下，林遇忽然就很想找个人说一说他憋了很久很久的真心话，“安程，你知道吗？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安程捧着他的第二罐啤酒，安安静静地听着林遇说话。
“但是今天，也是我妈的忌日。”林遇捏扁第三罐啤酒，拿起了袋子里的最后一罐，喝了一大口，回忆起了往事，“那时候我还在上初中，我爸生意失败，家里欠了很多债。”
“我妈这人吧，没怎么上过学，年纪也不小了，想找份好的工作，却怎么也找不到。可是她也想要出一份力，想要替我爸分担一些压力。于是她就一边做各种兼职，一边尽心尽力地照顾我们父子俩。”
“什么服务员啊，家政阿姨啊，她都干。扫厕所的事也干过。”
“你知道吗？那时候大家都觉得我是个乐观的人，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管再苦，一切都会过去的。”林遇又喝了一大口，察觉到安程有很认真地在听他说，便继续接了下去，“直到那一天，我放了学回到家里，看着我妈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是癌症，晚期。”
“我和我爸哭着跪着去求我家的那些亲戚，求求他们把钱借给我们，求求他们……帮帮我们家。”林遇握紧了手里的易拉罐，声音也不自觉地发着颤，“三年前的今天，我妈下了病危通知书，我就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觉得这个世界好冷……”
林遇深呼吸了一口气，嗓子堵得难受，“她到死都想撑过这一天。”
可就算撑过了，林遇也不想再过生日了。
再也不想过了。
3年前的8月11日晚23:57，他母亲宣告死亡。
他蹲在手术室的门口，头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事都会好起来的。
林遇将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把空了的罐子扔进垃圾桶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有些话憋得太久了，难得裂开了一条缝隙，压到心底的难受就好像一瞬间都浮了起来。
就像有只手锁住了他的喉咙，又涩又疼，呼吸不过来。
就在这时，安程也喝完了他手里的第二罐啤酒，眼神有些失焦。
他轻轻地凑到林遇身前，在后者的脸颊上很用力地亲了一下。
mua地一声巨响。
林遇瞬间睁大了眼，脑子里“轰”地一下变得空白，当场呆若木鸡。
“不要……不要哭。”安程一把将林遇揽进自己的怀里，抱得很紧很紧，仿佛要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温柔又缱绻地对他说，“有我在，不要哭。”
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戳中，林遇的眼泪几乎是不可遏制地流了下来，把脑袋埋在安程的肩膀上，哑着嗓子说道:“我好难受……安程。”
“你知不知道……我……我看着她被推出来的时候，真的……真的很难受。”林遇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好像只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就像是溺着水的人拼命地抓着眼前的那根稻草，忍不住把憋了三年的话统统说出来，“我从来没觉得医院那么可怕过，我……哭着喊着让他们救我妈……可是他们只是……只是摇头。她怎么可能死了呢……她那么好那么善良，那么爱我……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
“还有林正轩！他不是说爱我妈吗，他为什么要娶别的女人，为什么……要背叛我妈啊……”
“为什么……”
林遇哭得嗓子都哑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就是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真的恨死林正轩了。
可是当他知道林正轩和姜柔在那场车祸里丧命的时候，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凭什么走不出过去的人，只有他自己。凭什么林正轩在颓废了两三个月之后，就可以在两年之后牵起别的女人的手。
凭什么誓言只是誓言，想不遵守就可以不遵守。
凭什么到最后，永远只有他一个人在原地踏步。
“不要哭了……”
安程松开了抱着林遇的手，轻轻地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用手擦掉那些眼泪。可是他越擦，那些眼泪就越流越多，安程心疼地皱起了眉头，然后凑到林遇的面前。
用舌尖轻轻地舔了舔林遇的眼泪。
“！！！！！！”
林遇顿时睁大了眼睛，吓得眼泪都给憋回去了。
这比那个mua还要吓人。
但他这个反应好像给了安程很大的误解，导致对方以为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哭了。于是安程又轻轻地舔了一下他的眼泪。
林遇瞬间弹起，险些坐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安……安安安程，你喝醉了？！”
问完之后林遇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白痴。
都他妈伸舌头舔他的脸了，还不够醉吗！！
安程摇了摇头，眼神却是控制不住的迷糊，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你哭了，我很心疼。”
心疼也不至于舔我脸啊！！！
林遇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烫得像刚从开水里捞出来似的。
喝醉的安程也太野了，遭不住。
安程又把手挪到自己的唇上，“你的眼泪，有点苦。”
“……”
还品鉴了一下是吗。
“我送你回家。”林遇掀起衣服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再也不敢哭了，他真怕安程舔他一脸口水。
林遇小心翼翼地靠近安程，确认对方老老实实不会再对他的脸下嘴之后，就上手把人扶了起来，“你家在哪？”
唉，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安程的爸妈解释。
安程有些迷迷糊糊地抬起手，戳了戳林遇心脏的位置，“我的家，在这里……”
“……好好好，在这里在这里。”算了，还是问唐川靠谱一些。
林遇刚想拿出手机，却又忽然听着安程说道:“我爸妈今天，不在家。”
那正好，不用解释醉酒的事了。
林遇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这气还没松到底，他就听见安程伏在他耳边说:“我们，去开房吧。我想和你……酒后一夜情，先走肾，再走心。”
林遇心猛地一跳，一个失手把安程摔回了长椅上。
他发誓再也不信安程会喝酒的屁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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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地度过了一下午的化学课之后，林遇告别贺璟之和茶煜，坐在公交车站的长椅上，看着眼前他等的公交车一辆接一辆地停住，又缓缓开走。
他现在不太想回家，可是又不知道该去哪，能去哪。
而让他觉得有点奇怪的是，安程也坐在他身旁，一言不发。既不开口问些什么说些什么，也不走。林遇暂且把那归结为，安程看出他心情不好但是见他不愿意说便也不多问。
可总不能让人陪着自己在这一直干吹冷风，林遇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碰安程的手臂，问道:“安程，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心情不好。”
“？？？”
这……林遇还真没看出来。
安程转过头来看着林遇，忽然道:“要喝酒吗？”
这要换作以前，林遇是打死也不会相信安程有一天会问出这句话来的，但这会安程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安程真的要带他去喝酒。
林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的，一脸茫然地跟着安程到了附近的小超市，买了六罐度数不高的啤酒，直接到了一个小公园的长椅上坐着。
他一直觉得安程不是那种会喝酒的人。
安程是所有家长、老师眼中的三好学生，即便沉迷养生，也很少会挑着上课的时间来看。不打架不喝酒，不纹身不抽烟，成绩好到逆天，性格就更不用说了。安程身上，几乎没什么能够挑剔的。
“安程你……”林遇伸手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罐啤酒，熟练地打开，还是很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会喝酒？”
安程将要打开啤酒的手一顿。
他不会喝，从来没喝过。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帮林遇度过这一天，会比较能让他忘记从前发生的一切不愉快，然后迎来崭新的一天。
所以他想到了这个馊主意。
但这时要是说自己不会，从来没喝过，林遇肯定会阻止他喝的。
安程面不改色道:“喝过。”
然后“嗒”一声，安程把易拉环弄了下来，狂灌了一大口，“咳咳咳！”
真难喝。
但莫名有点上头。
安程又忍不住喝了一口。
而这会，林遇已经喝完一罐，捏扁了易拉罐之后，就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然后抬手又拿起了第二罐，再次一口气喝完。等到林遇想拿起第三罐的时候，被安程一把按住了手腕。
“别喝太快。”
林遇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第三罐果真没有再一口气喝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公园的路灯闪了闪，最后亮起了微弱的偏紫色的光芒。
虽然没有喝醉，但在酒精的作用之下，林遇忽然就很想找个人说一说他憋了很久很久的真心话，“安程，你知道吗？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安程捧着他的第二罐啤酒，安安静静地听着林遇说话。
“但是今天，也是我妈的忌日。”林遇捏扁第三罐啤酒，拿起了袋子里的最后一罐，喝了一大口，回忆起了往事，“那时候我还在上初中，我爸生意失败，家里欠了很多债。”
“我妈这人吧，没怎么上过学，年纪也不小了，想找份好的工作，却怎么也找不到。可是她也想要出一份力，想要替我爸分担一些压力。于是她就一边做各种兼职，一边尽心尽力地照顾我们父子俩。”
“什么服务员啊，家政阿姨啊，她都干。扫厕所的事也干过。”
“你知道吗？那时候大家都觉得我是个乐观的人，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管再苦，一切都会过去的。”林遇又喝了一大口，察觉到安程有很认真地在听他说，便继续接了下去，“直到那一天，我放了学回到家里，看着我妈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是癌症，晚期。”
“我和我爸哭着跪着去求我家的那些亲戚，求求他们把钱借给我们，求求他们……帮帮我们家。”林遇握紧了手里的易拉罐，声音也不自觉地发着颤，“三年前的今天，我妈下了病危通知书，我就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觉得这个世界好冷……”
林遇深呼吸了一口气，嗓子堵得难受，“她到死都想撑过这一天。”
可就算撑过了，林遇也不想再过生日了。
再也不想过了。
3年前的8月11日晚23:57，他母亲宣告死亡。
他蹲在手术室的门口，头一次觉得，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事都会好起来的。
林遇将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把空了的罐子扔进垃圾桶里，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有些话憋得太久了，难得裂开了一条缝隙，压到心底的难受就好像一瞬间都浮了起来。
就像有只手锁住了他的喉咙，又涩又疼，呼吸不过来。
就在这时，安程也喝完了他手里的第二罐啤酒，眼神有些失焦。
他轻轻地凑到林遇身前，在后者的脸颊上很用力地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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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遇瞬间睁大了眼，脑子里“轰”地一下变得空白，当场呆若木鸡。
“不要……不要哭。”安程一把将林遇揽进自己的怀里，抱得很紧很紧，仿佛要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温柔又缱绻地对他说，“有我在，不要哭。”
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戳中，林遇的眼泪几乎是不可遏制地流了下来，把脑袋埋在安程的肩膀上，哑着嗓子说道:“我好难受……安程。”
“你知不知道……我……我看着她被推出来的时候，真的……真的很难受。”林遇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好像只是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就像是溺着水的人拼命地抓着眼前的那根稻草，忍不住把憋了三年的话统统说出来，“我从来没觉得医院那么可怕过，我……哭着喊着让他们救我妈……可是他们只是……只是摇头。她怎么可能死了呢……她那么好那么善良，那么爱我……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
“还有林正轩！他不是说爱我妈吗，他为什么要娶别的女人，为什么……要背叛我妈啊……”
“为什么……”
林遇哭得嗓子都哑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就是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真的恨死林正轩了。
可是当他知道林正轩和姜柔在那场车祸里丧命的时候，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凭什么走不出过去的人，只有他自己。凭什么林正轩在颓废了两三个月之后，就可以在两年之后牵起别的女人的手。
凭什么誓言只是誓言，想不遵守就可以不遵守。
凭什么到最后，永远只有他一个人在原地踏步。
“不要哭了……”
安程松开了抱着林遇的手，轻轻地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用手擦掉那些眼泪。可是他越擦，那些眼泪就越流越多，安程心疼地皱起了眉头，然后凑到林遇的面前。
用舌尖轻轻地舔了舔林遇的眼泪。
“！！！！！！”
林遇顿时睁大了眼睛，吓得眼泪都给憋回去了。
这比那个mua还要吓人。
但他这个反应好像给了安程很大的误解，导致对方以为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哭了。于是安程又轻轻地舔了一下他的眼泪。
林遇瞬间弹起，险些坐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安……安安安程，你喝醉了？！”
问完之后林遇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白痴。
都他妈伸舌头舔他的脸了，还不够醉吗！！
安程摇了摇头，眼神却是控制不住的迷糊，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你哭了，我很心疼。”
心疼也不至于舔我脸啊！！！
林遇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烫得像刚从开水里捞出来似的。
喝醉的安程也太野了，遭不住。
安程又把手挪到自己的唇上，“你的眼泪，有点苦。”
“……”
还品鉴了一下是吗。
“我送你回家。”林遇掀起衣服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再也不敢哭了，他真怕安程舔他一脸口水。
林遇小心翼翼地靠近安程，确认对方老老实实不会再对他的脸下嘴之后，就上手把人扶了起来，“你家在哪？”
唉，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安程的爸妈解释。
安程有些迷迷糊糊地抬起手，戳了戳林遇心脏的位置，“我的家，在这里……”
“……好好好，在这里在这里。”算了，还是问唐川靠谱一些。
林遇刚想拿出手机，却又忽然听着安程说道:“我爸妈今天，不在家。”
那正好，不用解释醉酒的事了。
林遇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这气还没松到底，他就听见安程伏在他耳边说:“我们，去开房吧。我想和你……酒后一夜情，先走肾，再走心。”
林遇心猛地一跳，一个失手把安程摔回了长椅上。
他发誓再也不信安程会喝酒的屁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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