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重逢_圣殿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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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重逢

  第179章重逢

  1322年,圣安德烈之月(11月)

  蒂米什瓦拉,匈牙利

  ——

  中午刚过,但整个城市都已经陷入了傍晚般的黑暗之中。太阳躲在了阴沉的云层后面,正牵着马走近城堡马厩的安塔尔·巴托觉得希望已经随着阳光消失了。

  他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寻找幸福,并试图从美好的一面看待任何事情,但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感受到快乐是什么时候了。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那是在一年半前,那天国王亲自来到他在杜比察的家,再次召唤他加入战争。

  那天一切似乎都很完美,春天给了他们丰收,而他和他勤劳的农民们一起在农田里劳动着。

  他看到他的儿子强壮健康,他看着自己的妻子,眼里燃烧着从未降温的炽热爱意。那是一个美丽的春日,充满希望,追逐梦想。

  然后查理带着他的一百骑兵到来,突然间一切都崩溃了。

  其实觉得从那以后,他每天的的生活就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的延续,他无法从中醒来。

  在这场噩梦中,他十年的心血,他繁荣的庄园,成了一片被掠夺一空的废墟,他的仆人和农民成了被屠杀的牺牲品,他的妻子和儿子就像鬼魂一样消失。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没有找到他们的任何踪迹!

  如果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还活着,他们应该早就在路途中产生交集,撞见彼此了才对,难道他们不会来蒂米什瓦拉找他,就像命运把那磨坊主带到他面前一样吗?

  他还没能找到米科拉伊,这并不让安塔尔惊讶,这个前管家一定已经逃得很远了,那支打着黑旗的佣兵部队现在可能也早就离开了匈牙利。

  但艾格尼丝和伊雷这么久都没有出现,对他来说,这只能意味着一件事,而他也越来越确定……

  尽管这个假设很可怕,但安塔尔正在慢慢接受着他已经失去了他所爱的所有人的事实。

  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把马拴在马厩里,开始清洗马背,他突然感觉内心深处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空虚。

  他的心不再撕裂,他的胃不再抽搐,他的喉咙不再哽塞,他藏着的泪水似乎已经全部干涸。

  他空虚冷漠,没有任何感情,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报仇,越血腥月残忍越好,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不在乎。

  当骑士沉浸在自己最黑暗的想法中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您需要什么帮助吗,大人?”

  安塔尔立即抬起了头,转过身去,有那么一会儿,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对他来说非常熟悉,虽然他的脸更加沧桑,眼圈也更大,胡子也更浓密,但骑士很确定这人是谁。

  “瓦罗斯?”他难以置信地问道,“这不可能……”

  “是我,大人,”这位庄园的卫兵队长悲伤地笑道,“请原谅我,您不忠的仆人未能保护您的领地。”

  “你在说什么呢?”安塔尔走近他,“我知道你一直坚守着城墙,知道最后都没有放弃。磨坊主活了下来,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你像真正的英雄一样战斗,但敌人太多了……”

  瓦罗斯含着泪水站在他的主人面前,而安塔尔则还是一脸惊讶地盯着他看,仿佛看到了一个幽灵。

  “但磨坊主还说,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死在了那里,”安塔尔皱着眉头低声说,“所有的大人,那你……是怎么……?”

  “我救了女主人,就在——”

  “你说什么?”安塔尔打断了瓦罗斯的话,瞪大了眼睛,他的心再次在胸口狂跳,他意识到他的希望和感情都还没有死去。“你救了艾格尼丝吗?”

  “她活下来了,大人,”瓦罗斯急忙说道,“您的妻子还活着,而且很好,自从我们在万圣月的最后一天到达蒂米什瓦拉后,承蒙王后的恩情,她一直在您的房间里等着您……”

  ——

  沉重的房门被猛地打开,坐在床边的艾格尼丝抬起了头,和门槛前的安塔尔一样一动不动。一时间,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一言未发,似乎拒绝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现实。

  然后,他们从震惊的呆滞中解冻,以能融化雪的热情冲向彼此,然后在亲吻、拥抱和泪水中一起沸腾,只不过他们仍然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词汇。

  他们只是在那里抽泣,像两个愚蠢的孩子,安塔尔把艾格尼丝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永远也不想放开。他们在沉默中哭泣拥抱了很久,然后才聚集了足够的力量来说话。

  他们互相讲述了自从安塔尔离开庄园后所发生的的一切,骑士简单地概括了高地战役,谈到了在恰落科兹的废弃房子,然后是被毁坏的庄园,以及那里可怕的尸体堆,这让艾格尼丝又哭了起来。

  骑士再讲述了他那越来越绝望的寻人之旅,以及他是如何回到国王身边,作为他的侍卫接受惩罚,陪他南下克罗地亚。

  安塔尔只字未提拉斯洛,也不想提及拉克菲都干了什么,他自己到现在都无法消化这些东西,他不想让他的妻子再次受到惊吓。

  艾格尼丝几乎一字不差地告诉了安塔尔一年前从磨坊主那里听到的内容,从围攻庄园一直到少数守军退到了房子里,但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对骑士来说都是新故事。

  “我们把自己彻底锁在了里面,把门窗都堵上,还设置了路障。”艾格尼丝回忆道,即使过了这么久,他仍然难以控制自己的焦虑情绪。

  “我们以为那房子可以撑很久,那些小偷的木桩没法破门,但我们害怕他们会放火烧房子,而且就算他们什么都不做,我们的水和食物迟早会用完。

  博格拉卡把我拉到一边,说趁着还有食物和水,我们应该把孩子们送进秘密地道,他们三个人个头小,身手敏捷,可以在夜幕的掩护下逃离袭击者,并赶到王宫。

  我让他们在蒂米什瓦拉等你,等我,就算是在我们都没能到达王城,他们还有国王。但看起来,他们从来没能成功抵达这里……”

  “我不明白,”安塔尔用沉闷的声音说,“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走?”

  “我在回来的路上扭伤了脚踝,”艾格尼丝解释说,“我害怕我会拖累他们,我太慢了。

  几个小时后,瓦罗斯和博格拉卡劝说我逃走,不管我能一瘸一拐地走多远,不管每走一步有多痛,这似乎是比等待死亡更好的选择。

  在门外,米科拉伊和他的雇佣兵们一直在门外冲我们叫喊,用越来越残忍的事情威胁着我们。

  瓦罗斯和他剩下的几个卫兵想要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突围出去,就算失败了也能吸引注意力,为逃跑的人争取时间。

  其他人也认为已经躲的够久了,我们都清楚不会有任何援军到来,所以都同意了。

  瓦罗斯的斗志感染了我们所有人,我们亲爱的好仆人坚持要我在他们突围前逃跑,但我一个人走不了多远,所以博格拉卡也和我一起。

  瓦罗斯答应护送我们到出口处,然后在那里和他的妻子告别,但是……”

  艾格尼丝没有把话说完,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但安塔尔很清楚瓦罗斯在和他妻子告别之前发生了什么。

  “但是当我们刚下到密道里时,”艾格尼丝继续说道,“其他人就在我们身后关闭了入口。他们把木板挡住了,你也知道在隧道里是不可能把它打开的。

  瓦罗斯生气极了,他不停地敲打木板的底部,拼命地喊着让他们放他回去,但那些人没有……他们太爱他了,不能让他死。

  于是他们在没有我们的情况下冲了出去,为了分散米科拉伊的注意力……为了拯救我们……”

  女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她说,虽然他们移动缓慢,但没有遇到任何麻烦,就这样他们一路赶到了蒂米什瓦拉。

  在那里他们没能找到伊雷,安塔尔或是国王,艾格尼丝开始像她丈夫一样头脑发热,瓦罗斯和博格拉卡试图让她恢复理智,但她没有听。在脚伤恢复后,她就出发去寻找她唯一的孩子。

  尽管他们既没有马也没有足够的钱,他们最后还是出发了。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徒步走遍了整个王国,身体越来越疲惫,衣服越来越破烂,到后面差点活成了乞丐。

  如果不是因为瓦罗斯知道如何建造森林小屋,偷鸟蛋,用削尖的木棍捕鱼,用长矛去打猎或是在城镇、村庄或农场做苦力换取食物,他们早就饿死了。

  瓦罗斯是他们真正的守护者,他和博格拉卡一起忠实地追随者他们的女主人,到最后,艾格尼丝也意识到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根据艾格尼丝的说法,他们也去过安塔尔寻找她和伊雷时经过的所有地方,只是时间完全不同,他们走的是同一条路,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们都不幸地避开了彼此。

  “我们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回到了蒂米什瓦拉,伊丽莎白王后对我们很好,她是位善良的夫人。”艾格尼丝讲完了她的故事。“她立即让我搬进你的住所,并未我们三人提供了新衣服和充足的食物。

  博格拉卡和瓦罗斯被安置到仆人的住处,直到身心都得到恢复。博格拉卡在厨房帮忙,而瓦罗斯则有其他的任务,但王后不允许他到城墙上守望。

  她说,如果他奇迹般地活到了现在,她不希望安塔尔·巴托的队长在见到他的主人之前出什么意外。”

  “你们都经历了可怕的事情,”安塔尔握住妻子的双手,坐在床上,转过身来,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曾以为这些恐怖的东西已经夺走了我的感情,我再也没法快乐地生活或是行任何善事了,但现在我们都有了新的机会和希望。”

  “安塔尔……”艾格尼丝叹了口气,但骑士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

  “也许我们不能再回到庄园的围墙里了,”他兴奋地说,“但我们可以一起建立一个新的未来,庄园对于像我这样的骑士来说可能是一个太过大胆的梦想了,九年来我们一直在为之努力,但命运告诉我们,也许我们应该为了更小的目标而奋斗。”

  “安塔尔……”艾格尼丝再次开口,声音中似乎隐藏着悲伤,但安塔尔仍然不允许她打断自己炽热的思绪。

  “我已经向查理发下了坚定的誓言,因为我已经意识到我不能背弃或逃避自己的命运了,我的手是用来握剑而不是镰刀的。

  但这只意味着我必须呆在国王身边,不能去南方耕种田地,但是,艾格尼丝,查理很快就会回到王国的中心地区了!王都将会迁至维谢格拉德!

  那是个美丽的地方,在那里,我们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房子。瓦罗斯和博格拉卡可以和我们一起度过余生,这是我们能为他们做的最起码的事情。

  很快西蒙也会从特兰西瓦尼亚回来,我想他一定能成为一个好管家。也许我们没法再建立自己的庄园,但是……我想我们可以很幸福。”

  “安塔尔,”艾格尼丝摇了摇头,“你一直都是个大梦想家……”

  “你在哭,”骑士震惊地说,“你为什么要哭呢?”

  “安塔尔,我们永远都不会幸福,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

  安塔尔无法回答,他只是用一种困惑、悲伤的眼神看着他的妻子,喉咙开始有些哽咽。

  “你为什么这么说?”他低声呻吟道,“我知道你喜欢住在庄园里,但相信我,这座城市……”

  “这和庄园没有关系,”艾格尼丝鼓起勇气,说出她下决心要告诉她丈夫的话,这是她半生来最艰难的一次开口,“我说的是伊雷,还有我们其他死去的孩子。因为……他已经死了,安塔尔。

  你为什么这么惊讶地看着我呢?你肯定自己也想明白了,否则你为什么不再找他了?我们的儿子已经死了。他死了,就像赛普克和科尔塔一样。

  而这都是我们的错,这无尽的痛苦就是对我们的惩罚,因为我们是罪人。你不明白吗?

  我不能再成为你梦想的一部分了,即使在国王的保护下,我们也无法在维谢格拉德幸福地生活下去,因为惩罚我们的是比地上世界所有君王都要伟大的存在……”

  安塔尔周围的世界开始旋转,他松开了妻子的双手,女人从他身边移开,脸上流露着羞愧。

  “艾格尼丝,我……”安塔尔想说些什么,但他干涸的喉咙几乎说不出话,“我不明白,我……什么是……你为什么说……?”

  “安塔尔,我不能再做你的妻子了。”艾格尼丝站起身来,低下头,眼泪开始落在地上。

  “我想让你尽快带我去玛格丽特岛,去我曾经当过见习修女的多米尼加修女院。在那我会发下终身誓言,在我的余生中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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