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血浇灌的扶桑花_美人师尊他渣了全门派[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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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血浇灌的扶桑花

  街头酒肆,三三两两的客人在喝酒划拳。酒肆地处偏僻,临近一个半新不旧的码头,往来皆是些运货长工与江湖莽客。

  今天,酒肆中却多了一个最格格不入的客人。

  一身蓝衫的贵公子颓然坐在角落,原本一尘不染的衣服靠着灰扑扑的墙壁,他也不在乎,兀自地给自己斟酒。

  他的桌上桌下,都东倒西歪地堆了一坛坛空酒坛,然而,他还在不停地给自己倒酒,一碗接一碗。

  本该是在临窗茶楼吟诗作画的风雅贵公子,此刻却在这样一家乱糟糟的酒肆中喝酒,还醉得比谁都厉害,这一看,就并不正常。

  但他给够了钱,所有店家也不多管闲事,只尽职尽责把酒送到。

  苏星弦又倒好一碗,低头要饮,却看到浑浊的酒水中映出自己的脸,他看到了自己脸上,那双浅灰色的眼睛。

  他像受了极大刺激,一瞬间,只觉得这双眼睛如此可憎,他像能从这双眼睛上看到另一个人的眼睛,那个让陵澜为之牵肠挂肚多年,连见到一个根本不是他的人,都能如此移情的人。

  他是有多喜欢他?

  痛苦与嫉恨比最伤人的业火还更让人疯癫,苏星弦红着眼,“我不是他的替身!”

  蓦然,他手中的酒碗重重砸在地上,粗制滥造的沙陶碗撞在地上,霎时四分五裂。随着那声清脆碎裂的声响,“锵”的一声,他抽出桌边长剑。

  这把剑,名烟色。他起名时,想到师尊总是夸赞他的眼睛,于是就这么取了。如今却是最大的讽刺。

  雪亮的剑身映出他的眼,他几乎想要一剑刺下,挖出那双眼睛。

  可在最后一刻,他的手却骤然顿住。

  他对他好,是因为这双眼睛。若是他没有了,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丢掉他了?

  六年间的一幕幕闪过眼前。

  泗水河畔,他带他走出那个囚笼,给他一块红莲佩,说从此,他就是他的弟子。

  初来灵苍山,他事事争先,力求完美。他却摸着他的头,告诉他,做他的弟子,开心最重要,如此拼命,可叫他心疼。

  第一次下山除妖,他负伤回来,不欲被他知晓,撑着看他一眼,回到房中就昏迷睡去。醒来之时,他却坐在他床边,手臂的伤已经做了处理。他说,“若有危险,逃跑便是,命是第一,其它不重要,君子需懂得徐徐图之。”

  拿到首座弟子那一天,人人都在为他的夺魁喝彩,只有他心疼他经过千百场比试,留下的道道的伤。他说,他早已是他唯一的,最好的徒弟,凡事不需太拼命……

  他从不会勉强他什么,是他自己,不肯让别人在提起灵音仙尊弟子时,有任何一丝的指摘。

  一幕又一幕,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字,他都记得。他真的不相信,那些都只是因为,他有这双像那个人的眼睛。

  苏星弦颓然倒在桌上,长剑当啷落地。

  可是,他不敢冒险,不敢冒哪怕一丁点的险。他从未畏惧过什么,却只害怕,与他有关的一切……

  “师尊,为什么……”浓重酒气熏得他神智几乎不清。为什么他要将他当成另一个人,为什么他能对他这么无情……

  师尊,你可知,我一切所思所想所做,都只是想与你在一起……

  早上晨间,他悲极痛极,忍不住自己的质问,终于惹怒了他,他的语气那么冷厉,他一直不敢去想,他是不是……真的再不想要他了?

  如果他不要他,他该怎么办?这个想法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深渊,将他整个人都拖了进去。不想时还好,一想,他就根本控制不住心中如雨水暴涨,淹没胸口的恐惧。

  这一下,他连眼睛的事也顾不上了,从冲天酒气中挣扎起来。

  可是,他就这么回去,他会不会根本不理会他?

  忽然,他想到什么,黯淡的眼中散发出光彩,像濒死的人抓到最后一根稻草。

  “扶桑花……”苏星弦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拿起剑,“我要找到扶桑花……”

  扶桑之花,以血灌之,可得月神一愿。

  ·

  星罗峰上,陵澜看着自己的手,早上有一刻,像是有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他的手,差一点,他就要对苏星弦出手。

  他还听到了那种讨厌的笑声。这是他第二次听到了,绝对不是竹林的风声。

  难道是原身的魂魄?如果是,他占了他的身体,他难道不该恨不得杀了他?可那些恶意却完全不是冲着他,而是对苏星弦。

  可现在,一切又像全然无恙。他也感觉不到其它东西在他体内。

  他想起原书中有个小情节,发生在曦月宗。一个原本慈眉善目,名声颇好的修士,忽然发狂,一连斩杀了全家老小数十口人,连尚在襁褓的婴儿也不放过。醒来之时,他却一无所知,对着横死的亲人大哭,挥剑自刎。

  直到主角一行恰好赶在验尸现场,才发现了他身上还没散离的一只魔魂。魔魂说是魂,其实只是一缕怨念,没有自我意识,平日蛰伏不出,一出,就要人命。

  可这种魔魂,似乎是不会笑的。而且,他总觉得,那样东西并不是在他的“体内”。

  陵澜不动声色,装作一无所觉。总之,这是个什么东西,他早晚要把它揪出来。

  【友情提示,可以暂时疏远苏星弦。】

  很久没出声的系统在他脑中映出一行字,陵澜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它却又不吱声了。

  陵澜也没指望他多说什么,只是忽然,有点想绵绵了。好歹,绵绵虽然什么也不知道,却可以卖萌啊。

  门外响起敲门声,陵澜打开门,一个小炮仗就往他怀里冲过来,他轻轻往后退了一步,小炮仗缓冲不及,顿时往地上跌去,陵澜伸起一只脚,大发慈悲阻止了他摔个正面着地。

  是宁曦。

  这个小东西向来戏多,陵澜无聊,正好可以看看他现在唱的是哪一出。没想到,宁曦抬起头来,却是满脸的泪,不是刻意伪装为博同情的哭泣,而是真的万分悲切。

  他装模作样作戏的时候,陵澜也当场戏看,如今他哭得这么厉害,尤其一双浅灰眼眸中滚出豆大豆大的泪珠,他却是真的有点心疼了,替他擦了擦眼泪,柔声问,“怎么了?”

  ·

  神降秘境,沔水之畔。

  各派精英弟子群聚,每派都至少五七人,个个面露警惕,警惕着秘境中的妖物,也警惕着其他人。

  妖兽嘶鸣,从空中俯冲而下,其中一派弟子反应不及,眼睁睁看着血盆大口迎面张开,吓得腿也软了,手里的剑更是连拔都没□□。

  沔水汩汩流淌,眼看一场惨案就要发生。这时,一道剑光凌空飞来,像雪做的利刃,凌厉至极,一剑就刺中妖兽隐藏在重重羽毛之下的罩门。

  妖兽哀鸣声中,一个蓝衣剑客收剑斜挥,甩去剑上沾染的妖兽血迹,剑鞘上银镂花纹精细雅致,一颗混圆的妖丹落入他手中。

  这里聚集的妖兽不少,凶悍且嗜血,他很快就又投身进其他战斗。

  这位剑客很年轻,不挥剑的时候,犹如一位人间贵公子,仿佛应该在迎风的酒楼吟诗作赋,或是在朝堂指点江山,可他手里却握着剑,剑锋凌厉得像个亡命徒。很快,他身上就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血,还是妖兽的血,身上的煞性越来越重。

  有人本想前去结交,见状也不敢再去,怕招惹了这个煞神。

  发泄过一阵,妖兽死的死,散的散,苏星弦才慢慢在一块岩石背后坐下,走过的地方,有一滴一滴的血落在沙地上。

  他只有一个人,在这样的秘境中,且战且守才是最好的办法。这样不要命的打法其实很危险,可他不在乎,数着自己得到的妖丹。

  九十九颗妖丹,才能指引扶桑花开之处。

  他清点了一遍,才开始给自己处理伤口。秘境大多妖兽所抓的伤都不能用寻常的仙术救治,他一圈一圈地给自己缠着绷带,皱了皱眉。

  他没觉得痛,只是不知道这些伤在他回去前能不能好全。若是没好,师尊看到,恐怕要担心。

  酒醒之后,他就冷静了下来。替身也罢,师祖早已仙去,他何必与死人争。

  那天早上,他的口气也不好。他不相信师尊对他的好,只是因为眼睛。

  或许那天,他是太过无措,他没想到与自己的弟子发生了这样的事,一时间不能接受。而且,他的逼问也让他伤了心,他才会那么生气……

  都是他的错。

  苏星弦想,等他找到扶桑花回去,定能求得师尊原谅。若是他找不到,那……他的手顿了顿,告诉自己,他一定会找到!

  拼命,也要找到。

  绷带缠到最后一圈,苏星弦本想张口咬断,忽然想到曾经陵澜给他包扎的样子。他总会在最后,给他扎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像是伤口,也要尽力包扎得漂亮点。

  他的手指一转,灵巧地也扎了个蝴蝶结,比陵澜扎的要精致得多。师尊总不满自己蝴蝶结扎得不好看,后来,都是他为他代劳,端午的粽绳,给各峰过节礼盒的绳结,都是他替他打的。

  他那时总会支着额头,一眼不转地看他打结,时不时,就把他看得心慌意乱,手中绳索差点缠在一起,还要故作镇定。

  他轻轻抚摸着这个蝴蝶结,染血的眉眼温柔下来,心想,师尊会不会也在挂念着他呢?

  即使,只是作为一个徒弟。

  ·

  陵澜并没有在挂念他,甚至没怎么想起他,因为他在处理宁曦的事情。

  原来这小子虽然身世可怜,却很会讨好人,来了梨园这些时日,就讨得膝下无子的班主认他做了儿子。平日里他三不五时上演个小可怜的戏码,骗骗有钱的客人,屡屡能得不少好处。可这次却是踢到了铁板,被恶霸盯上,这才慌不择路找他解围避难。

  没想到恶霸的事解决了,那些被骗了的客人却找上门来,把整个梨园都一锅端了。他虽然爱骗点小钱,对老班主却有几分感情,眼见事情不能善了,老班主一把骨头差点被折腾得仙去,急忙来求助陵澜。

  因钱产生的事,自然也能用钱解决。陵澜去的时机正好,正赶在整个戏班被打打砸砸的时候。

  宁曦求了人,先行下山,在泪眼朦胧中看到白衣仙人推开门进来,几乎像是天神降临一般。

  虽然天神解决问题的办法是撒钱,可他神情淡淡,容貌极艳,一边吃着甜糕一边懒懒支着下巴看人争先捡钱的样子,半点没有铜臭俗气,反而让所有人都看得几乎要呆了,差点连钱也忘了捡。

  梨园的事情解决了,宁曦却不好再留下。干儿子毕竟不是亲儿子,如此能惹祸,就是神仙也不敢留。宁曦抱着小包裹坐在门槛下,再一次无家可归。

  陵澜想做个试验,于是问他,“你可要同我回山?”

  宁曦愣愣的,在萧瑟的街头看着陵澜冲他伸出的手,眼眶红了。

  回山后,方便起见,宁曦从星罗峰脚搬到了星罗峰顶,本来只有两个人的山顶,多了一座小竹屋,横亘在两座相对而立的屋子之间。

  ·

  九十九颗妖丹如星辰排布,开启一处鲜少有人踏足之地。

  苏星弦在进去扶桑之地的一刹那,就感到全身的伤口都被其间灵流牵动,风如刀刃,刀刀刮在本就没好的伤口之上。

  浅蓝的衣衫早就染了血,每更踏入一步,他身上的伤口都更痛十分。

  可他心里却很高兴,巨大的扶桑树长在旷野正中央,头顶一轮巨大明月,神光俨然,树身极高,延伸向望不见的天空之上。

  他穿过遍地莹蓝的花朵,一步也不停地走到扶桑树下。

  扶桑花长在扶桑树上,树顶通往神界,只有树根与部分树干留在神降秘境之中,凡人是无法通往神界的。想要得到它,只能求月神殿赐下。

  苏星弦走到树下,控制不住地有点踉跄,他仰望头顶月亮,一手抚在心口,弯腰行礼,把念了千万遍的祷词虔诚念出,“月神在上,愿有扶桑神树,解我忧,释我思,我有一位心上之人,求赐予一朵扶桑花……”

  传说之中,神心仁慈,若是在树下诚信祈祷,月神被打动,或许就会赐予一朵扶桑花。扶桑花代表月神的祝福,得到扶桑花的人,也能得到世人的祝福。

  这也是他非要找到扶桑花的原因之一。

  苏星弦紧张且期待,盼望神明能够垂怜。

  旷野无声,只有低低的祈祷不绝,神树发出淡淡荧光,如月华之练。一缕月光从头顶洒落,原本空无一物的树根上缓慢抽出了一根绿芽,又慢慢长出一个花骨朵。

  扶桑之花,需以心血灌之。

  苏星弦欣喜万分,没有丝毫犹豫,就用锋利的短刃刺破胸膛,用力一剜。

  满地莹蓝的花瓣如星河,一滴滴嫣红的血浇在花根,紧闭的花苞缓缓绽开。

  经历上百场战斗,浑身染血的蓝衫公子终究支持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他的脸色苍白,浅灰色的眸中却是星星点点的喜悦与温柔,看着那缓缓盛开的花朵。

  扶桑花,终于开了。

  ·

  苏星弦一去大半个月,回来时将近清明。

  这一日春光明媚,苏星弦从秘境出来,到得山下,本想即刻去见师尊,却想到自己身上的伤还没好全,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也怕他发现担心。

  可他又想最快地见到他,一刻也忍不得。想了想,他用灵蛇粉掩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又用了个障眼法,将伤牢牢遮住,确保不漏一分一毫的破绽。

  他的法术与剑术一样,都学得极好,掩盖的功夫不在话下,谁也看不出这个看上去俊采神飞的俊美公子,其实衣衫之下,满满都是累累伤痕。

  扶桑花被摘下,需用灵力供养。一路上,他分出一半灵力供养扶桑花,损耗不小,怕届时被陵澜发现,到了山下,他就不再动用灵力,开始一步一步地走上山。

  山路难走,他又受着伤,只能走走停停,虽然着急,也没有办法,只能耐心。

  路上,他时不时取出扶桑花细看,大朵红艳的花朵虽然明艳灿烂,周身却萦绕着月华般的圣洁。

  师尊念叨过它,定会喜欢。他再好好道个歉,他一定就不会生气了。

  他们还可以回到从前。他也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潜移默化地让他接受他。

  他们不用再害怕世俗的看法。有了扶桑花,一切都会解决的。

  即使,即使最终,他也依然只是把他当作徒弟,至少,他也是他唯一的弟子。

  唯一。这两个字如此珍贵,代表他们在这世上,相互牵绊,相互依赖,亲密无间。

  山顶越走越近,梨花香远远飘来,他满心喜悦,看到那两间相对的屋子。

  今天的山顶,有些热闹。

  白衣如缟素的仙人歪歪靠着软塌,嘴角含笑,明媚的春光中,梨花片片飘零,美得像一幅画。

  一个少年打开了扇,扇面是点染的斑斑桃花,如一滴一滴泣泪的血迹。

  他半遮着脸,出口是白话的戏腔,活灵活现,“咦?官人,这凄惨的小寡妇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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