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出门_媵夫(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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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出门

  次月初八,良辰吉日。

  金平侯府从天蒙蒙亮时,就热闹起来,登门道贺的亲眷、往来奔忙的下人,挤挤挨挨的,目之所及皆是大红喜字与绸花,好一派喜气。

  这也是向晚的院子里,有生以来头一回如此热闹。

  往常冷清安静的院落里,陡然挤进数十人,忙里忙外,他的卧房更是站得满满当当,人人脚下生风,脸上带笑,闹得他一时倒坐立不安。

  他都快忘了整个白日里是怎样过的,只记得喝过了吉祥的甜汤,听过了父母教诲,行了叩拜大礼作别,又被他祖父拉着说了好一会儿话,忍不住掉了几滴泪,也被旁人哄着急忙擦去了。

  待到被像木偶一样摆弄着,梳妆将成的时候,已是日头西斜。

  平时在祖父身边伺候的奚伯伯,此刻站在他身后,带着慈祥笑意,一边轻轻替他梳头,一边唱:“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他从镜子里看着这一幕,忽然晃了一下神。

  假如爹爹还在的话,如今站在这里的应该是爹爹吧,就好像此刻向宁的房中,替他梳头唱祝的,一定是许氏一样。

  只可惜……

  如果爹爹能活到今日,看着他明媒正娶地嫁进晋王府,不知会有多高兴。

  一念及此,眼眶忍不住就红了一红,奚伯伯瞧见了,忙劝道:“大喜的日子,知道公子舍不得家里,可也不兴哭的。要是眼泪淌下来,一会儿上轿妆可要花了。”

  说着,又向一旁采桐道:“快拿手帕来。”

  奚伯伯是在府中几十年的老人了,平日里小辈也要敬着几分,有他在,采桐终究不敢如往常一般爱答不理,利索地就取了帕子来了——只是主动替他擦拭,是决计不会做的。

  向晚从他手中接过帕子,自己擦了擦眼角,冲奚伯伯笑了一下。

  后者正举着一支嵌宝金簪,要替他束起长发,他犹豫了一下,忽然出声:“等等,可以用这一支吗?”

  采桐瞧了瞧他从锦匣里取出来的,那支雕着青鸟的玉簪,抿了抿嘴,“扑哧”笑了出来:“这不是公子近来天天戴着的吗?大喜的日子,放着大郎君特意命人

  送来的好东西不戴,去戴这些旧物做什么呢。”

  他记得清楚,这支簪子,原不是府里的东西,是上回赴宴的时候,向晚坠马摔坏了自己的发簪,小王女借给他以作权宜的。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捡着小王女随手给的一支簪子,也当宝贝似的,明明每天都戴着,夜里还要妥善地放进锦匣收起来,就连大喜的日子,也念念不忘。

  也不知是多上赶着想要嫁进晋王府,才这般谄媚。

  他正悄悄撇嘴,忽然被奚伯伯一眼盯过来,背脊一凛,赶紧收敛了神色。

  “既是公子的爱物,公子想在成亲的好日子用,自然没有什么不可以。”奚伯伯边说,边替向晚端正戴上玉簪,左右端详了片刻,唇边带着笑意,“青鸟传情,果真是好意头。”
  正在奚伯伯替他补水粉的时候,外面远远地有人扬声喊:“王府的轿子到门前了!”

  院子里顿时骚动起来,好像一石激起千层浪,每个人都激动得搓手踱步,却仿佛也并不明白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向晚在这浪潮的中心,只觉得一阵心悸升上来,像要托着他的心跳出嗓子眼来。

  一方红盖头急急忙忙落在他头上,又被人轻扯了扯,调整得更端正些,便遮住了他大半视野,只能从下面看见自己的衣摆。

  他安静地坐在妆台前,并不起身走动。

  大魏朝的婚俗,新郎君从闺房到花轿的这一段路,不能亲自下地,得由人背着过去,方显出一个吉利。这一事项,往往是由新郎的姊妹代劳的。

  金平侯府原有两个女儿,大姐如今正在外地办公务,一定是赶不回来了,幸而还有一名幼妹,名唤向翎,虽然年纪轻了些,只有十二岁,但身量已经颇长,倒也能担当此任。

  此事早已安排好了,因而他并不急,只安心坐着等人来。

  只是左等右等,却不见动静,眼见得天边暮色渐沉,房中诸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焦急。

  迎亲一事,自古以来都是在黄昏时分,以为大吉,若是等到天黑下来,便是不好了。

  奚伯伯年纪最长,这些年里场面也见得不少

  ,当即便吩咐采桐:“出去看看,是什么事给耽误了。”

  采桐这一趟走得倒快,片刻就回来了,脸色松快,“原是安国府的轿子也到门前了,二小姐正在背那边新郎君出门呢,咱们这头,怕是还得再等一会儿。”

  奚伯伯看了看一旁向晚,一时倒也没有再多言。

  只是随着天色渐暗,眼看黄昏时候就要过去了,终究是按捺不住,道了一句“老奴前去瞧瞧”,便径自往外寻去。

  一路过去,问遇见的侍人家婢,都道只见二小姐背着新郎出去,不见回来,直找到大门前,才在一片热闹中找见向翎。

  半大少女丫角上扎着红绸,一派喜气,被围在安国府的花轿边,竟像是在与前来迎亲的林馨对饮。

  奚伯伯瞧见时,她刚刚饮尽一杯,稚声稚气,作揖告饶:“不成了,小妹酒量浅,若是再喝怕要误事了。”

  林馨并不像是想为难她的模样,十分和气:“大喜的日子,意头到了就好,不必勉强。”

  身旁许氏却不答应,一边示意侍人再倒酒奉上,一边道:“你是母家妹妹,今日送你哥哥出嫁,往后再见的日子可是屈指可数了。头一回见你嫂嫂,还不多敬几杯,替他二人添添喜气。”

  向翎不敢违她的意思,尽管笑容透着无措,却也听话地伸手又去接酒杯。

  奚伯伯也顾不得许多,赶忙上前告罪:“二小姐,咱们迟些再喝吧,那头还等着您接呢。”

  林馨亦道:“今日事多,小妹去忙便好不必管我。”

  许氏却眉目一挑,虽脸上笑容不落,却平添了几分凉意,“今日一门之中,要抬出两台花轿,的确是忙了一些,但俗话说得好,事要一件一件做,要有条理,方能不忙中出错。”

  “大郎君……”

  “虽说是同日出嫁,终归还是得有先后。不论是谁先出的门,都得等眼前的先送嫁完毕了,才好回去接另一个。这不是我偏袒自己亲生的阿宁,若是先出门的是向晚,我也是这一番话。”

  许氏说着,似乎按捺不住心底得意,还要转头朝着晋王府的迎亲队伍:“小王女是明事理的,想必也不会有异议,是不是?”

  奚伯伯瞧着他的模样,暗自捏了一把汗,低下头不敢

  多言。

  那边司明玉领着迎亲队伍,在侯府门前也站了不少时候了,只静静地等在一旁,不来与林馨这边吹吹打打的凑热闹。

  她原是等得困倦,倚在高头大马边上,悄咪咪地打盹儿,只是碍于毕竟是当新娘子,不好做得太懒散过分。

  听许氏这样一讲,倒忽然来了精神,伸了个懒腰,身板一下就立正了,点了点头:“不错,岳父所言甚是。”

  许氏喜上眉梢,分外得意。

  这些日子来,他也不单是心里怄气,私底下也在做计较。今日他早已计划好了,早早将向翎拉在身边,不论两府的花轿谁先谁迟,都必得让向翎先背着他的阿宁出门。

  向翎是庶出,对他这个嫡父既敬又怕,断不敢不听从的。

  只要阿宁上了花轿,便大可以再闹闹喜,至于那向晚是不是拖到天黑才出门,又与他何干?

  这小王女上回来提亲的时候,在他面前摆了好大的威风,却终究是年纪轻,阅历浅,不知道他这个当主父的,有的是替自己儿子撑场面的办法。

  他正洋洋自得,就听那边司明玉问:“岳父,我于出嫁的规矩上,实在不大懂得。听闻这新郎君上花轿,得是双脚不能沾地,咱们府上大姐不在,只有小妹一个女眷,因而才有些忙不过来,可是如此?”

  “不错,”许氏笑容可掬,“只能劳烦小王女,再等上一等。”

  这一番话过,一旁的林馨已经为难得很,满脸赔着小心。因着向晚曾说与她做媵侍这一层关系,今日此来迎亲,原本就极是尴尬,她既不好顶撞了许氏,又唯恐惹了小王女生气。

  司明玉闻言,却毫不见愠色,反而喜笑颜开的:“都是一家人了,岳父如何与我这样客气。”

  说着,竟是抬步就往大门里走。

  “小王女!”许氏疾呼,“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司明玉一只脚都跨过了门槛,硬生生停下脚步,回头一笑,“礼法只说,新郎君上花轿时脚不能沾地,却也没说非得是自家姊妹背出来才作数。既是家里人少,小妹忙不过来,依我看也不必非要小妹辛苦。”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郎君,我亲自去接,岂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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