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好日子_媵夫(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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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好日子

  “什么?”许氏头一个惊叫出声,几乎就要按捺不住,一句“岂有此理”已经冲到了嘴边。

  天底下办婚事,平民百姓或有一家之内同日嫁娶一事,多是为了节省些花销,美其名曰,也是为了热闹,但在世家贵族之间,却是能错则错开,互相不要撞了日子。

  道理也很简单,婚嫁乃是一生一次的头等大事,都愿自家儿女是当天顶顶风光的。

  吉日多的是,姊妹兄弟之间,大可不必相互抢去风头。

  可这小王女,却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放着那样多的好日子不挑,偏偏要与阿宁选在同一日,这显然是有意为之了。

  这打的是哪一门子算盘?

  见他要作色,一旁的金平侯唯恐他闯出祸事,也顾不得遮掩了,连忙以手轻叩了几下椅子扶手,又干咳几声,极尽提醒之能事。

  许氏虽十分不忿,终究顾及着对面身份,只能勉强忍下,脸色却黑得难看。

  “小王女,您看……”金平侯赔着笑,揣度着分寸,“老朽知道,您属意犬子,这份心意咱们全府上下已是受宠若惊了。只是,这日子上,倒也不一定要这样赶。”

  司明玉坐在上首,微微笑着:“哦,岳母这样看?”

  “是,今日离下月初八,连一个月的时候都不到了。这操办喜事,也得费不少功夫,若是赶得紧了,只怕贵府上也辛苦。”金平侯擦着额角的汗,“依老朽拙见,不如将日子定得迟一些,也好准备得更充足。”

  司明玉缓缓点着头,若有所思,整间厅里的人大气也不敢出,全盯着她。

  “如此说来,倒当真是为我着想。”

  “是,是。”

  “这样啊,”司明玉眯着眼笑,少女的脸庞格外饱满烂漫,“没事,我不在乎。”

  “……”

  眼看着金平侯夫妇双双面容僵硬,她像是全然不曾觉出来一样,语气轻快,诚恳又真挚:“我听闻,侯府两位公子出嫁,原就是打算同一日操办的。如此,许多事情都不必费第二趟人力物力,二老年纪也大了,正好省些工夫,少费些心神,我觉得甚好。至于王府那边……”

  她笑容满面:“王府人力财

  力俱足,我父亲也说了,既然我心意已决,就全力替我操持婚事,一个月的时间,想必不在话下。”

  她一番话过,落落大方,又对侯府体恤十足,任凭谁来也挑不出半点毛病,直噎得金平侯夫妇瞠目结舌,却也拿不出话来应对。

  许氏手里紧紧攥着绢子,急喘着气,眼眶都憋红了。

  这说的叫什么话?这能一样吗?

  他原先是筹谋着,让阿宁与向晚同日出嫁不假,可那是因为,他要让向晚给自己亲生的宝贝当媵侍,囫囵塞进林馨的偏房里去的。

  这样低微又尴尬的出身,本就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妻主一夜风流惹下的孽债,这些年里没有一天不在碍他的眼。这样的小蹄子,哪配得上让他费心说亲,操办婚事,更别提还要从侯府带走好大一笔嫁妆?而给人做偏房,就省事得多了,连他自己都是阿宁嫁妆里的一部分,就更没有理由从侯府带走财产。

  大喜之日,他的阿宁风风光光,凤冠霞帔,被八抬大轿迎进安国府里,而这碍眼的向晚,只须青衣小轿,静悄悄地侧门出入。不必拜堂,也没有洞房,身为媵侍,命数是与正夫捆在一块儿的,婚后自当老老实实地伺候阿宁,与此同时,安国府还得念着侯府送了一个庶出儿子做媵侍的情。

  许氏翻来覆去,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这一招实在是妙棋。

  只是千算万算,也不曾想到,半途里竟然杀出个小王女来。

  她执意同日成亲,这还成什么了?安国府是有多大的能耐,还敢越过晋王府一头去?

  如此一来,当天的仪仗排场,必得处处风头都让晋王府占去了,他的阿宁,在男子一生头等的大事上,竟要平白受这样的委屈!

  许氏气得几乎要当场落泪,听着身旁金平侯讷讷附和,越发恨得牙痒,手忍不住就从袖子里垂下去,掐住她大腿用力一拧。

  “嘶……!”金平侯躲无可躲,偏在人前,又不好露出马脚来,龇牙咧嘴,苦不堪言,神色显得十分滑稽。

  “金平侯这是怎么了?”司明玉坐在前边,像是好奇又关切。

  金平侯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强撑着笑脸:“无事,无事,全凭小王女安排。”

  司明玉点头笑笑,很满意

  的模样,甚至站起身来,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对了,小媳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小王女请讲。”金平侯十分镇定。

  经过了方才那一出,哪怕泰山崩于前,她深信自己的眼皮都不会跳一下。

  司明玉倒也很单刀直入:“我想见一见阿晚。”

  “小王女,这,怕是不合礼数吧?”

  金平侯尚未答话,许氏却已先一步跳起来,眉梢一挑,红通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报复般的快意,“这提亲的场面,可没有与未嫁的闺中男子相见的规矩。”

  “哦?”司明玉似乎讶异地偏了偏头,“规矩是如此吗?我竟是失礼了。”

  话音刚落,慌得金平侯赶紧一拍手,笑着迎上前去:“小王女这样说,可要折煞我阖家上下了。既是犬子得您青眼,已经定下要嫁到王府,这新娘子看一眼待嫁的新郎君,如何称得上失礼呢?您且稍坐,我这就让人去唤向晚。”

  司明玉微笑着:“多谢岳母大度体谅。岳母与岳父说了这么会儿话,着实劳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金平侯愣了愣,赶紧赔笑称是。

  这话她如何不懂,这是嫌他们二人在此碍眼了,人家小王女,想和她家向晚单独见面,怕是还有些私下里的体己话要说。

  她忙冲下人们使个眼色,又扯着犹自愤愤要争些什么的许氏,生拉硬拽地走了。

  偌大的厅堂,只余下一个司明玉,仿佛在自家书斋里一样随便,信步四处走动,一会儿看看墙上挂的字画,一会儿瞅瞅桌上摆的花瓶,好不自在。



  她正盯着一个奇石摆件左右端详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轻轻脚步声,像林间的什么小兽一样,躲着人似的,远远的就停下了,仿佛留足了时刻逃跑的余地。

  她一回身,就见向晚站得八丈远,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你来了?”她随意招呼,就要走近前去。

  不料向晚立刻机警地后退了两步,声音发紧:“你不要乱来。”

  “……?”

  司明玉错愕了片刻,眼看着这人神情紧绷,眼神不自在地向四周乱瞟,像是在寻什么救兵一般,渐渐就回过了味儿来,眼中的惊讶褪去,渐渐换上几分好笑来。

  “你不会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吧?”

  听她大大咧咧挑破,向晚免不了感到一阵难堪,脸上烧得很烫,“小王女误会了。”

  误会?司明玉看着这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的人,嘴角无声地又向上扬了扬。

  “这可是在你们家宅子里,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我是有多想不开,才非得在这里对你图谋不轨。大可不必这么紧张,放松,放松一些。”

  她胡乱摆了摆手,懒懒散散的,没骨头的模样。

  说罢,忽然又抬眼看着向晚,笑了一笑:“反正下月就成亲了,我没有那么急于一时。”

  她满心想的是逗一逗他,看他脸红格外有趣,却不料向晚的第一反应竟是惊讶出声:“下月?”

  “怎么?”她挑了挑眉,“你若是实在心急,我再赶一赶日子,这月也不是不行。”

  向晚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失礼,让她看了笑话,脸颊连着耳尖红成一片,偏偏见的世面又浅,全不知该怎么应对这等流氓人物,急得跺脚,“我不是这个意思!”

  司明玉终于装不下去,大笑出声。

  “不管你是哪个意思,”她笑完了,敛了神色,走到向晚面前,“我已与你母亲说定了,下月初八,我来接你。”

  “初八?”向晚睁大眼睛,“这不是……”

  “嗯,和你那个弟弟同一天成亲。”司明玉的眼睛里带着几分笑意,还有些看不分明的神色,“你放心,我必定让你风光胜过他十倍。”

  “其实我并不……”

  “走了啊。”

  话头被她不管不顾地截断,向晚只能咽下后面的话,低着头向一旁略让了让,算是送她出门。

  司明玉摇肩晃胯,仍是那副没有正形的纨绔模样,都快走到门口了,忽然停住,又折回来。

  “你又……”向晚不明所以,很疑心她又要搞什么鬼。

  却见这人走回他身前,目光在他腰间颇有深意地绕了一圈,轻咳一声:“上次坠马的腰伤,养得怎么样了?”

  “……”向晚在心底琢磨了两圈,总疑心不像是好话,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只能支吾着答:“已经好全了,多谢小王女关心。”

  只见司明玉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停,格外关心地笑了一下,转身一溜烟地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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